第44章 猩红嫁衣（26）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看着自己。
就像……像看正常人一样。
女人敛下眸。
小时候家里穷，爹娘又格外疼爱弟弟，便天天要求自己打扫家务和照顾弟弟，那时候小做事也不熟练，经常两边很难兼顾，印象中似乎只要弟弟一哭爹娘便会立刻赶到，爹娘一到便少不了一顿打骂。
后来好不容易长大, 明明吃不饱穿不暖却奇迹般地出落得十分漂亮。也是自那时候起，村子里的男人们就开始色眯眯地打量自己，爹娘看自己的眼神也从以前的不屑一顾变成了算计，好像自己就是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一般。
再后来嫁了人，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之时，却又发生了那样的事……
她所以为的新的起点, 却是另一个悲剧的开端。
女人抬眸, 看着面前青年干净又清澈的面庞，神色微微恍惚。
半晌，她再次将头低垂，声音细弱蚊蝇：“你……”
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动，她终于鼓起勇气，却是道：“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看着我……”
面前青年不解：“为何？”
“因为……”女人手指曲起又伸直，身侧的衣裙被揉得一团乱。在青年安静的注视下，女人讷讷半天，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时间气氛陷入了沉默。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
女人终是顶不住这样的目光，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退无可退，她才靠在柱子上，身体像是脱了力似的慢慢滑了下来。
在面前那人略微讶异的注视下，她抬手抱住了双膝，慢慢将脸埋在里面。
墨发也随着她的动作滑落，雪白的脖颈若隐若现。
青年看见她幅度很小地耸了下肩。
轻飘飘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离我远点吧……”
“……”女人的这副模样让青年皱眉。他动了动唇，刚想说些什么，便又听到她说：“求你。”
“……”他终是抿了下唇，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接着细微的脚步声响起。
大院寂寞安静，只剩下女人低低的啜泣声。
…
那天过后一切似乎又恢复了正常。
这天, 女人照常戴好面纱，而后从门后拎起一个篮子——上次那个篮子被自己落下了，再回去寻时却不见了，这是她新编的一个篮子。
篮子里放满了红色飘带。
女人拉开门。
月光在女人脚边投射下一团阴影。
她疑惑地垂眸，不期然间瞥见青年安静的睡颜。
他本是背靠着院门坐着的，而此刻门却被人拉开。
没了支撑的他向后倒去，眼看着就要倒在女人的腿边，女人却皱着眉向后退了退。
于是他直愣愣地向后倒去，在头即将磕在地上一瞬却又被一只手给护住。
青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便看见女人漂亮的眸。
“你来了……？”见到来人青年抬手揉了揉眼，下意识地弯了下唇，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此刻自己正以一种十分怪异的姿势躺在女人怀中，“这……额？”
还不等女人回答，他便立刻站起了身：“抱、抱歉。”
长时间的下蹲让青年的脚有点麻，他踉跄了几步终于稳住身形。
一系列的动作让女人看得直皱眉。
她张了张嘴，刚准备说些什么，面前的青年便急忙摆了摆手, 接着在女人警惕又疑惑的目光中往后退了一步，露出友好的笑。
“别误会。”他轻轻咳了一声，继而指了指身后, “上次你的东西落下了，我怕被人拿走便自作主张地替你保管了一段时间……你不会介意吧？”
青年侧过身，身后赫然放着一个空竹篮——是她上次落下的那只。
女人神色微怔。
青年仍在继续：“啊对了，我上次见你在树上系那些飘带，觉得好奇便同人打听了一下……这活儿挣钱么？”
他微微侧头看着女人，似乎是在真心实意的疑惑着。
女人眸色微动。
“你……”看着青年一副疑惑的模样，她忽而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嗓音有点轻，“你都听说了？”
“……啊？”
被打断思绪的青年愣怔一瞬，而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你说你的事儿么？”他对上女人的视线，表情像是在同老朋友寒暄一般自然，“这种事是信不得的，村里这些女人本就嘴碎，你来我往的越传越大也只会越传越离谱……更何况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这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只怕是她们自己都不记得了吧？”
他说着哼笑一声，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一般：“说句不好听的，这年头有钱才是王道，就像你那个新婚之夜就死在花楼里的男人——换作旁的人早就该被说成遭天谴活该了，但别人怎么不说他呢？还不是因为他们家有钱封了口，那些拿了钱的就只管使劲地造谣着还活着的人，他们根本就不会在乎真相，也不会在乎还活着的人会不会被他们活活逼死——他们只在乎钱。
但被造谣的人就活该吗？他们本来就没有错，他们本质都是一样的人——难道就因为被说多了，假错就成了真错了吗？难道他们就真的要因为外人强加于他们的莫须有的罪名就去死吗？荒谬！”
青年越说越激动，甚至隐隐有些失态。
他似乎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转而便止住了话头，深呼吸调整了一下情绪，旋即看向身边的女人：“抱歉，我……”
“……你说得对。”沉默半晌的女人却在这时忽而开口，打断了青年的话。在那人微微讶异的目光中，她沉默地放下竹篮，转而走到他的身边，张了张嘴，声音微哑，“我本来就没有错。”
她说着侧头抬手，素白的面帘被风吹走。
月光下女人布满了疤痕和褶皱的脸美丽又骇人。
两人久久伫立，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这是一场沉默的交谈。他们相对无言，却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忽而，月光之下。
青年清瘦的身影动了动，慢慢朝女人的靠近。
女人仰头看去。
瞳仁里那人的脸清秀白皙，带着一股子斯斯文文的书卷味儿。
此刻不断放大。
? ?晚好呀~最近有点忙，所以更新相对较少，忙完这段时间会尽量多更的，么么！
? Ps：有点卡文，在电脑前坐了几个小时才写出两千字，本来以为能双更的，现在……尽量吧
? 我是不是没救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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