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半的少年却再次回头。
霞光将他侧颜勾勒，一瞬间漂亮干净得宛若人间谪仙。
但说出来的话落在苏荼耳中，却宛若来自于地狱的索命厉鬼，一瞬间就让她刚放松下来的心情又高高悬起。
他说：“刚刚下人来送早餐，我想着昨夜师尊已经累着了，怕她叨扰了您，便让她把您的早餐一同交与了我，等下我去给您取来。”
“……”少年话里有话，苏荼皱了皱眉。
昨夜的事，疑惑最多的应该就是自己了……只是没想到她都还没有提起，没想到司默便主动说出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似乎也不难猜出少年的想法——
关于自己昨日的片段性失忆，他就是最大的嫌疑人。这件事即便她苏荼不说，大家彼此也都心知肚明，所以与其让自己去问别人，倒不如自己主动出击，先入为主。
那么她倒要看看，等下司默来的时候，他要怎样给自己解释出一朵花儿来。
想通这层后，苏荼反倒自然了许多。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在司默给她端来了早餐，像照顾残障人士那般细心摆放好之后，她毫不客气地开始享用消耗着少年的耐心。
“司默，这粥有点淡了。”
“那我给您加点咸菜。”
“司默，我头有点痛。”
“许是昨日酒喝多了造成的，我给您按按。”
“司默，我有点渴。”
“我去给您倒水。”
开玩笑，难得薅反派羊毛的时候，不下狠手都对不起她自己。
苏荼甚至感觉自己酒还没醒——被大反派精心伺候着的她，都有些飘飘然了。
但即便如此，她仍旧是端着那副仙尊的架子，就连语气都是淡的。
终于，在第n次使唤完司默之后，少年终于抬眼，语气里带着些许无奈道：“您到底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苏荼坐直了身体，倒也真的不玩了，“我想问什么，你不是最清楚么？”
都是千年的狐狸，搁这儿玩什么聊斋。
苏荼本以为自己说完这句话后，司默的表情会至少严肃一点，但没想到她这次居然失算了。
少年眨了眨，神色间居然带着些许的……古怪？
苏荼也不知道这古怪感从何而来，然后她便听见司默道：“……师尊真想知道？”
他声音是好听的，但细听之下也带着一点古怪感，似乎是在极力憋着笑。
“……”苏荼莫名其妙地眨了下眼，“有什么问题吗？”
“没。”那人立刻否认，旋即笑道，“本来抹去您的记忆就是怕您醒来之后害羞，毕竟这种事还是男孩子主动比较好，但您若是执意要知道的话……”
他说着耸了下肩，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然而苏荼却更迷惑了。
害羞，主动……？
啥玩意儿整得跟个告白似的。
然而心里这个想法刚刚浮现。
她便看见自己面前的少年笑了笑，旋即做出一副有些腼腆的表情：“昨日师尊说……您心悦于我。”
“……”
“？？？”
苏荼愣住了。
苏荼震惊了。
苏荼三观炸裂了。
炸了一地落得稀碎。
“怎么可……”
反应过来后的她下意识地想要反驳。
她是什么样的人她自己清楚，她的目标也至始至终都是撮合司默跟姜芸，她怎么可能喜欢司默，还……告白？
比起这些，她倒是宁愿相信自己喝得烂醉之后，把自己所有的目标和计划全盘托出在司默面前……不过这样的话，按照反派的性格，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之后，她估计已经死了不下一万遍了，是决计不可能还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享受着司默对于残障人士一般，无微不至的照顾的。
冷静如苏荼，就连此刻都有些绷不住表情了。
然而就在她张了张嘴，刚准备反驳之时，却被一声轻笑给打断。
“……”苏荼抬眸便对上那人的视线。
他模样似乎是有些无奈，苏荼看见他摊了摊手：
“看吧……我就说师尊会不信，而且我对您也只是单纯的师徒之情而已，又怕您起来后……所以这才特意抹去了您之后的记忆，让您能好好休息休息，醒来之后我还是您的徒弟。”
少年的目光坦率又自然：“您那晚还抱着我哭了好久，不过好在那地儿偏僻，无心之人一般注意不到，但姜师妹谢师弟他们……应该都看到过，您若是不信的话，之后可以找他们求证。”
“……”其实说到求证的时候，苏荼心底就隐隐有些动摇了。
毕竟这件事他们两个当局者说不清楚，但若是用到证人的话，那就相当于是旁观者涉足了，这样的话在心理上，往往会更有可信度一些。
而且苏荼还注意到，司默说的是之后找他们求证……也就是说，可以在他走之后，不在场时的任何一个时段去找他们任何一个人求证。
这便就意味着他对自己的说辞有着足够的自信，而这自信的来源……唯一可能便就是这确实事实。
这也就难怪了……难怪司默今天表现得格外反常，原来是生怕自己看上了他啊。
苏荼抿了抿唇。
事已至此她反倒接受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跑去跟司默表白……但好在也只是表白，并没有说出什么其他惊世骇俗——这里指系统任务和世界观已经剧本走向——的话来。
至于脸不脸的……跟自家小孩表达喜欢怎么了？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接下来的事反倒好解决多了。
苏荼抬了抬眼。
不愧是仙尊，即便心里思想百转千回，她也能毫无负担地翻出老早之前司默便说过的话，再次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
“昨日之事确实非我本意，你也不用往心上去，我们之间只是单纯的师徒情，你也依旧是我徒儿。”
说完她便看见司默笑了，笑容格外轻松，像是刚解决了什么大事一般，满脸都带着喜气洋洋的感觉：
“那我先下去了，师尊好好休息！”
少年说着便站起身，也没等苏荼点头，便先一步地关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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