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是看着他们长大的，老宗主走之后，他就是他们唯一的亲人长辈。
是叔叔般的存在。
云沉垂下眼，话到嘴边，突然又不敢再说出口。
苏荼看出了他的纠结，心知男人这是陷入了死胡同，于是叹了口气：
“难道你就没想过，先生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像变了个人一样吗？”
对啊，先生为何会不分青红皂白，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人是不可能在没有任何铺垫的情况下，一瞬间性情大变的，除非……
“他不是先生？”
苏荼点了点头。
“那他为何要污蔑……”
“他不是要污蔑你。”见云沉不解，苏荼便先一步将他打断。
女人抬起眼：
“他是想要误导我，便故意说出这番话，逼我回宗门。”
“可，他为何要逼迫你回宗门？”
“我也想知道。”苏荼耸了耸肩，笑了下，转而满脸严肃地看向云沉：
“宗主，你实话实说，是不是这次的情况，必须要我亲自出面，甚至付出些什么，才能解决？”
“……”
云沉避开苏荼的视线：“这个不是你该担心……”
苏荼皱眉：“宗主。”
她语气严肃：“事关宗门百姓，我没有在同你开玩笑。”
“……”云沉不说话了，垂着头。
就在苏荼以为他不会再说些什么，叹了口气留下一句“你再好好想想吧”，就准备离开时，这人却突然抬起了头。
眸色猩红。
苏荼顿了顿：“你……”
话还没说出口，便被这人嘶哑着打断。
“我很快就能想到办法了。”
“……”苏荼默了默。
虽然很不忍心，但……
“你要是能想出办法，我今日就不会回来了。”
这是事实。
敌方既然能故意假扮成老先生，骗苏荼回来，那么他们必然是笃定了，此事除了苏荼之外无解。
只有苏荼身上，才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至于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其实苏荼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但具体是什么……还需要证实。
所以她索性将计就计，跟着他回来了。
“……那我就必须要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吗？”云沉哑着嗓子，手背上青筋凸起。
他抬眼看向苏荼，眼眸通红：
“我身为一宗之主，难道连保护自己师妹的能力都没有吗？难道我就必须看着你一次又一次地去死吗？”
瓷杯滑落，摔在地上声音清脆。
他终于把一直压抑在心中的话说出来了。
男人垂眼，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生气一般，暗沉的眸子里倒映出四分五裂的瓷杯。
他分明完整地站在那里。
但仿佛地上那已经四分五裂的瓷杯，才是他完整的肉身。
场上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苏荼抬眼盯着云沉看了好久，半晌才叹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
顿了顿。
她垂眼：
“你知道的，我不是她。”
她是在回答之前云沉那句“师妹”的话。
声音很轻。
但云沉还是听见了，他的眸光颤了颤，半晌苦笑一声：
“那你打算怎么做？”
男人似乎是妥协了。
这一认知让苏荼很是愉悦，她眨了眨眼：
“陪我眼一场戏。”
“？”
这一天，两人商议了许久。
投入到到就连司默闻讯赶来，两人都未曾察觉。
…
主峰之巅。
风将苏荼的发丝吹得凌乱，女人回头，眯眼看着宗门之下那些密密麻麻的百姓，忍不住开口：
“这就是你平日施法的地方？”
“嗯。”
身边的人应了声，解释：
“主峰是二十四峰间最高的峰，从这里施清心咒可以普及到宗门之下的所有百姓。”
“噢。”苏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半开玩笑似的问道：“那我站在这里，他们岂不是也能看到我？”
“不……”云沉刚想摇头，山下百姓就不知怎的突然躁动了起来，更有甚者不知从哪里摸出些烂菜叶，开始朝着苏荼的方向扔来。
宗门自由一套保护屏障，苏荼又是站在二十四峰的最高峰，无论是距离还是高度，单凭人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真的扔到苏荼。
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苏荼就这样看着他们或是挥舞着拳头示威，或是往宗门里扔着垃圾，叫喊声她站在这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女人垂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山下那些密密麻麻的人。
“其实你也不必……”云沉看得有些闹心，侧头刚准备说些什么，却在看见苏荼身后人的时候，蓦然止住了话头。
看着男人眼里划过一丝惊讶，苏荼不解：
“怎么了？”
“……”
云沉不说话，只是满脸同情地看着苏荼。
“？”
苏荼皱了皱眉。
但很快，她就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一双手突然覆上了女人的耳朵，就在苏荼准备回头看去之时，身后人突然俯下身来。
清冽熟悉的气息一瞬间将女人笼罩，与此同时，男人熟悉的嗓音在苏荼耳边响起：
“别听。”
“……”
苏荼愣了愣。
脑海里短暂地空白一瞬之后，女人极快地反应了过来。
“你怎么进来的？”
她极快地挣脱开那人的束缚，往日温柔宁静的眸子里，此刻却只剩淡漠与警惕。
“……”司默呼吸窒了窒。
心不可避免地刺痛一瞬，但他很快就又重振了旗鼓，抬眼看着苏荼：
“难道师尊非要同我闹到如此境地么？”
清隽精致的脸上写满了受伤，如同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小兽一般。
苏荼像是被蛊惑，动作顿了一瞬。
司默自然没有忽略她这一点点的改变。
青年漆黑的眸子闪了闪，接着像是死灰复燃般，立刻亮起光来。
“师尊。”
他欢欢喜喜地开口，伸手便想要去拉苏荼。
道：“我们回家。”
“……”
不知是哪个字眼忽悠住了苏荼，女人神色恍惚一瞬，但又在青年指尖将将触碰到她的手腕时，又蓦然清醒。
她几乎是下意识就打掉了司默的手。
“滚。”
仙尊眼里氤氲着怒气。
司默被她这服模样唬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又有些不甘心地喊了声：
“师尊。”
语气里带了些许警告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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